60.060章:-《七十年代纪事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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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非常的语重心长,“与其等到几年后为这事苦恼,不如现在就解决后患。我这么打算,说实话,对老二、老三不大公平,毕竟这几年我都没补贴过他们什么,尤其是老三,在外面多年,全靠自己奋斗。但是,人心本来就长偏了,我就偏你一点。”
齐淑芳差点笑出声,家有一老如有一宝,真是大实话。
老人的智慧,不容小觑。
你王春花不是说老人偏心吗?这么说,看谁还说老人偏心贺建国和自己家,明明偏心你们家好吧?一麻袋红薯几捆木柴二分地的蔬菜能和那么多年的口粮相提并论?
“爹,没啥不公平,这些年我不在家,都是大哥奉养爹,爹把挣的口粮补贴大哥是应该的。相信二哥和我的想法一样,愿意和大哥共同承担奉养老人的责任。大哥,爹是为你好,你就同意爹的意思吧。正好,我和淑芳带来的炊具和油盐酱醋都在厨房里,留着给爹用,不用带回去了。”贺建国在齐淑芳的安慰下,也觉得老父单独开伙比较好,以后自己家有啥好吃的可着劲儿地给老人送来,不用再顿顿清汤寡水。
在吃喝方面,贺建军家和贺建党家差不多,但是他和张翠花真不像王春花那样,节俭到了近乎吝啬的地步。今年夏秋农忙的时候,他们家做齐淑芳给的野猪肉补充油水,哪次都给老父送点,送过去还不是叫大哥家孩子们吃了?可是王春花做荤菜,他们家连香味都没闻到。
就因为这个,张翠花做好吃的饭菜不乐意再送去了。
给老人吃,作为儿子儿媳,他们是心甘情愿地孝顺,但送过去给侄子们吃还不如给自己家的儿子吃,三个孩子以前都是长年累月不见荤腥,瘦得可怜。
依照王春花的性格,老父再跟他们过下去,没啥好日子。
有这种觉悟的贺建军点头赞同贺建国的话,“老三的话就是俺的意思,大哥从小就疼俺和老三,俺心里都记着,俺不觉得爹偏心。俺和老三现在都成家立业了,都能当家做主,不能再叫大哥一个人负担咱爹的晚年。”
兄弟三人,两个支持老父的决定,贺建党无力回天,除了同意就没有别的选择。
“就这么说定了。”贺父一锤定音。
贺建军接口道:“秋粮还没分,属于爹的那份等分下来直接送到老三的房子里,吃到明年六七月份就有新粮下来了。”他和老三就不计较在这之前老人的口粮有没有吃完的事情了。
“既然这样,那么我留给咱爹照料的几只老鸡,再下蛋的话就留给爹补身子,明年开春我再给爹买几个鸡崽鸭仔。当初我送给大嫂二嫂的小鸡小鸭估计长大能下蛋了,我就不考虑几个侄子了。”齐淑芳补充一句,她可没忘记三蛋儿在自己跟前说没见着一个鸡蛋的事儿。
贺建党比谁都清楚自己老婆的德性,连连点头,“应该的,应该的。”
怒上心头时,王春花口不择言地想把公爹赶出去,现在老父单独开伙,通过父子四个人一起开的小会议了,她又舍不得一年的三百六十斤粮食,肉痛得要命,上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,要是能让老人单独开伙,又能留下那笔口粮该多好!
想得美!
张翠花和齐淑芳看出她的心思,同时唾弃。
有贺建国陪着,齐淑芳用一下午的时间,逮了几尾活鱼,打了一堆野味,其中以野兔居多,偶尔几只野鸡,又叫她遇上一只傻狍子,毫不迟疑地出了手,野味在山里处理干净,方便装进背篓。可惜没有遇到鹿,也没遇到野猪,齐淑芳心心念念好久了。
临走前,打来的野味给贺父留一部分,给贺建党和贺建军家各留一只野兔,其余的都带回城里,腌渍后挂起来通风。
亲眼见到老婆打猎场景的贺建国,差点傻掉了。
真……真……真是太厉害了!出手如风,其势如山。进出深山老林,如鱼得水。他一个人都不敢进,而自己的老婆却没有半点惧色,他顿时觉得自己很没用。
必须发愤图强,展现一家之主的雄壮威武!
贺建国卖力地把大部分红薯埋到地窖里,又把蔬菜干菜整理了一下。
齐淑芳半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上,在想山里那块收获了玉米和花生的土地。她夏天领了三百六十斤小麦,沈二蛋和会计都有意交好,给她的粮食质量相当好,达到留种级别了,在山里种小麦最好不过,十月份正是种小麦的季节,可是没办法借助牲口耕地,除非靠人力平地。
贺建国知道她的苦恼后,道:“下次选个你我都休息的日子,咱们再回老家一趟,问生产队借牛车进山,就说想多拾点柴禾拉出来,悄悄借一套一头牛就能拉动的农具。”
那块地十分肥沃,扔掉了可惜。
有做大队支书的哥哥,完全可以假公济私,没人说二话。
既然有所计划,齐淑芳就放心地去上班了。
上班这么久,她早就发现上班时间和王大姐所说不符合了。
严格来说,按照上半天班也算一天工的方法来计算,她上班的规则应该是上四天班休息四天,下午上班、次日中上午抵达上海、第三天下午返回、第四天中上午抵达古彭市,一共是四天班,其中有两天是上半天班,接着下一班列车员从第五天下午开始上班,以此类推。
工资升了一级后,齐淑芳上班的态度更加认真了。
刘晓梅不到三十岁就升到处级干部,前程似锦,她这位来自未来的人,站在许多巨人的肩膀上,有什么资格懈怠?与世无争的生活真心不适合她。
她仍然是餐厅服务员,偶尔客串广播员。广播员是火车上最轻松的工作了,没人愿意让别人染指,只有广播员何胜男嗓子疼得忙不过来时,才会让她代替自己播音,途中主要播放红歌、宣传领导人思想,最重要的则是及时报站,提醒乘客上下车。
何胜男突然腹痛如绞,但是她不能离岗,急急忙忙托经过的乘务员找来齐淑芳,“淑芳啊,你代替我坐镇广播室,提醒乘客下一站快到了。”
等齐淑芳答应一声,何胜男转身就往厕所跑去。
齐淑芳已经有了经验,坐到何胜男播音的位置,检查播音需要的东西,一切都没有问题,看准时间后,以清脆明亮的声音通报即将抵达的站名,提醒乘客做好下车准备。准确地说,是一站三报,到站的预报、到站的站名、停车的时间、离站以及下一站的站名。
王大姐听在耳里,表示很满意,脸上满是笑容。
她的副手陈晓萍端着饭盒到她对面坐下,小声笑道:“我听齐淑芳的口音和节奏都超过了何胜男,每次朗诵语录都是抑扬顿挫,充满了感情,何胜男还是带了点地方口音,你怎么不安排齐淑芳去广播室,而是让她做餐厅服务员?”
“无论在哪个岗位上,都是为人民服务,广播员和乘务员有什么不同?”王大姐不肯承认是何胜男的后台硬,没法让齐淑芳取代她,另一个半夜接班的广播员徐红连何胜男都比不上,但她是机务段段长之女,也不能安排齐淑芳接替她的工作。
调任到铁道部的刘晓梅确实对齐淑芳青睐有加,但远水解不了近渴,而且县官不如现管。
到站的乘客安全下车后,上车的乘客坐稳,火车启动,继续朝上海驶去,齐淑芳一边播放东方红,一边打饭在广播室里解决,比平时晚吃了将近一个小时。
何胜男情况有点严重,吃坏东西引发的腹泻,不断地上厕所,没办法回到广播室,她必须继续担任广播员的工作,直到十二点整徐红来接班的时候结束。播放红歌就挑歌颂领导人的歌曲,宣传就是朗诵领导人语录,她和何胜男不同的是,每次都会宣传男女平等的口号,她对节奏感很有把握,欧明湘说听了她的播音,自己觉得热血沸腾。
“你今天在广播室工作这么久,渴了吧?”欧明湘给她倒了一杯凉开水。
齐淑芳从来不喝凉水,从自己随身带的暖水瓶里倒了点开水掺进去,一口气喝完,拿着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水迹,向欧明湘道谢。
“你别忙着谢我,我那个来了,喝了你暖水瓶里的热水。”欧明湘不好意思地道。
齐淑芳早就发觉暖水瓶的重量轻了一点,正感到纳闷,听了她的话,笑道:“没事,大家是同事,应该互相帮助,你用了跟我说一声就行了,我又不是那种吝啬的人。”张小蝶是不问而取,过后不肯承认,和欧明湘的做法完全不同,所以张小蝶是罪有应得。
“那就谢谢你啦,淑芳!”
欧明湘暗暗松了一口气,眉眼弯弯。没经过齐淑芳的同意就先用了她的热水,她真的挺担心自己和张小蝶一样,幸好齐淑芳个性虽然厉害,但事出有因她都不会追究,而且自己也是当着其他同事的面用热水,有人作证。
同一批的乘务员下班后有很大一部分都会加餐吃一顿,齐淑芳从来不吃,洗漱完就上床睡觉,一觉睡到八点左右起来,精神抖擞地为终点站做准备。
火车又晚点了,十点多抵达上海,结束一切工作,已经十二点多了。
齐淑芳和往常一样,换了衣服,出了火车站,花七毛钱在国营饭店吃了一顿饭,荤素搭配,贺父还给她的全国粮票派上了用场。
吃完,她去南京路上的旧货商店挑选旧衣服旧被褥,打包好给金教授寄去。
上上次是给马天龙寄去,在淮国旧买的,上次是寄给陈三川,在另一个旧货商店买的,这次轮到金教授夫妇了,而且邮寄的地点也有所改变,谨慎到了十二万分。
办好这件事,齐淑芳看了看时间,四点钟,嗯,买盒小蛋糕去拜访慕雪寻吧。
慕雪寻现在的住址距离李老和齐婆婆家不太远,不是传统的旧楼房,而是三四十年代的花园洋房,即使时过境迁,岁月沧桑,依然能看出昔日的奢华。
齐淑芳再次确定慕家的不平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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